万字长文揭秘:Uber与Waymo自动驾驶专利大战始末

本文来自连线家,The New Yorker用一篇封面文章,全景式的讲述了Waymo 与 Uber 围绕 Anthony Levandowski 的专利大战事件的来龙去脉。

不安分的 Anthony Levandowski

2011 年春天,谷歌那一小撮在秘密项目的工程师收到了一位同事的邮件。“靴子终于落地,Anthony 要被炒鱿鱼了。”邮件中写道。

看到邮件后,有几位工程师聚集在公司的咖啡吧交换自己听来的“情报”—— Anthony Levandowski 确实做得过火了,即使他是公司最知名的天才工程师之一。

Levandowski 确实是位天赋极高的工程师,他还经常接受报纸和杂志的采访,畅谈机器人的未来。即使在谷歌园区,他也显得那么与众不同,Levandowski 身高 2 米,穿衣搭配也相当单调,每天都是牛仔裤配灰 T 恤。

在硅谷,这样的穿搭风格意味着 Levandowski 更愿意保存自己的认知能量,以追寻更为高远的目标。许多同事都感觉,经常参加公司头脑风暴的 Levandowski 挺讨厌的,他经常神神叨叨“布道”,告诉其他同事用技术改变世界的使命。

Levandowski 和他的同事在谷歌主攻自动驾驶汽车,这波烧掉了谷歌无数钱财的天才工程师们 2007 年正式加入搜索巨头,而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是 DARPA 自动驾驶挑战赛的资深技术专家。

在 2004、2005 和 2007 年的三次 DARPA 自动驾驶挑战赛中,大部分参赛车队都选择了汽车这个载体,而 Levandowski 却独辟蹊径开发出一款两轮自动驾驶摩托车,并取名为“幽灵骑士”。赛后,Levandowski 也承认,自己这样做其实是为了吸引更多注意力。

虽然在比赛中“幽灵骑士”出发没多远就摔倒在地,但从其他方面来看,它却相当成功,Levandowski 的大胆创新和如簧巧舌让他成了 DARPA 挑战赛上的大明星。

赛后,美国历史博物馆还永久收藏了那辆“幽灵骑士”,而 2007 年刚刚 27 岁的 Levandowski(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工程学硕士)也拿到了一张价值数百万美元的谷歌 offer。

当时,看到了未来商机的谷歌一直想垄断导航市场,毕竟其背后是智能手机普及后海量用户数据,这可是“广告之王”谷歌真正的现金牛。

为了不断优化谷歌地图,搜索巨头需要各种地面细节,比如限速标识的具体位置和道路转弯的角度等。交代了这个背景后,Levandowski 被谷歌相中的原因你就了解一半了,而另一半则掌握在这位天才工程师手里。

那个时候,Levandowski 和他的队友已经有了个对谷歌地图价值重大的解决方案。他们不用花多少钱就能将成千上万张地理地貌图片“缝合”在一起,随后用 GPS 坐标将它们进行结合。这样,参赛车辆就能在灰尘漫天的山坡和溪流河床上找到前进的方向。这项技术确实能应用在城市街道中,但你得先拥有成千上万张地理地貌图片。Levandowski 入职谷歌后,第一个计划就是派几百辆车上街,用车上的摄像头来记录美国道路的细节。

不过,他大干一场之前被谷歌的官僚机构给绊倒了。

当时的谷歌其实成立还不到 10 年,但已经拥有 1.7 万名员工,中层管理者势力更是相当强大。最近 Levandowski 接受采访时还称:“谷歌愿意接纳我们这个团队主要是因为 Larry Page 知道我们干劲正足,而且愿意打破繁文缛节。”作为谷歌的联合创始人与董事长,Page 总感觉谷歌已经体型臃肿,而且丢掉了曾经的“黑客”心态。在 Levandowski 加入谷歌时,搜索巨头的官员队伍正在不断膨胀。

“雇个人有时候都得花几个月。”Levandowski 抱怨。“当时谷歌内部有个叫‘劳动力逻辑’的项目,他们会将应征人员纳入一个非常复杂的系统进行评价。有一天我想找个司机,于是跳过了这个项目直接在 Craigslist 发了广告,结果这件事成了全公司上下皆知的大新闻,我雇司机可是自掏腰包。”

在这段时间里,Levandowski 还到汽车店里大手笔买了一百多辆车。当时一位上级主管就抱怨称,“我们拿到账单时下巴都惊掉到了,这些钱恐怕比他部门员工旅行花费的总和都高。连财务人员都惊叹,这是‘什么鬼’”。不过,Larry 最终还是压下了这件事,让财务人员正常报销。这也是他的一贯作风,让员工忽略各种阻碍,实现一些看似不可能的成就。

Levandowski 这样疯狂购车也有自己的原因,他和他的团队必须在一年时间里拿到美国数百万英里的道路信息。他们可没白烧谷歌的资金,这个项目 9 个月就完成了。随后该团队在印度海德拉巴设立了新办公室,目标是为地球上每条街道绘制地图(现在的谷歌地图已经是导航应用市场的统治者,每天有超过 3000 万人通过它找到前进的方向)。

将谷歌地图扶上马后,Levandowski 和他的老板 Sebastian Thrun(也是 DARPA 挑战赛的元老级大牛)开始向谷歌领导层提议,搜索巨头该开始自动驾驶汽车的研发了。

2009 年,Thrun 领导一部分工程师开创了秘密的自动驾驶分部,还得到了“Project Chauffeur”(司机项目)的代号,在这个项目中 Levandowski 主要负责硬件开发。

这个小组的首批目标中,为自动驾驶汽车“开天眼”最为重要。工程师必须将车顶的激光和摄像头与车载计算机相连,随后视觉化前方道路,无论是交通标识、行人还是其他车辆都必须看的清清楚楚。这样的系统其实在许多大学的研究室里都有雏形,但说实话,它造起来费时又费力。

在这个过程中 Levandowki 扮演了重要角色。在他加入谷歌后,用业余时间创办了两家公司——510 Systems 和 Anthony’s Robots。在他看来,谷歌如果用上自家公司的技术和硬件,可能 Project Chauffeur 能少走不少弯路。实际上,Levandowski 一直在推荐谷歌购买自家公司的关键技术。

不差钱的谷歌真的同意了。

虽然一些高管发现了这个不寻常安排中的猫腻,但大部分人还是被蒙在鼓里。“起初,没人意识到他卖给谷歌的居然是自己的公司,但最终大家还是想明白了。”Levandowski 当时的一位同事说道。“看起来确实有点见不得人,但当时大家都想尽量加快速度,而这是个较为简单的解决方案,所以我们也就没多问。事实上,这是大错特错。”

在后来的几年里,Project Chauffeur 项目参与工程师暴涨到数百人,谷歌也花钱打造了一个自动驾驶车队。交通运输是世界上最大的产业之一,如果谷歌能第一个让自动驾驶技术落地,其潜在利益可能高达数十亿美元。在谷歌的计划中,Levandowski 绝对是核心中的核心。

不过,随着团队的扩大,他独特的领导方式开始让整个团队陷入分裂。在工作上,Levandowski 奉行解决问题和拉力式的工作方式。不过,他方式唐突且总是强迫大家推进项目,而且对于意见不一的同事,他也不重视。

为了赚钱肆无忌惮

据同事反映,Levandowski 还将大量精力集中在自己的个人报酬上。

“当时我们一起开车去参会,结果在路上他大谈特谈自己想从 Chauffeur 上赚多少钱。”一位同事回忆道。“我附和说自己想挣 1 亿美元,这其实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但 Levandowski 却一脸怜悯的看着我,说这点钱太少了。他说自己至少要从这个项目分走 10 亿美元,因为自动驾驶技术将改变世界,10 亿美元不算什么。”

有时,Levandowski 会穿着一件定制的灰色 T 恤,这是一位同事送的礼物,上面写着“我喝了你的奶昔”。这句话来自 Paul Thomas Anderson 的电影,讲的是一个犯了谋杀罪的野心勃勃石油大亨。“他就是那种人。”这位同事说道。“Levandowski 就是个混蛋,但却才华横溢。”

2010 年,就有传闻称,Levandowski 已经开始代表自己的公司与谷歌的竞争对手接触了。其中一家公司正在与微软合作,它卖的正是谷歌花了大钱使用的导航技术。

对于这一传闻,Levandowski 坚称自己从未掩盖私人公司与其它公司合作的事实,而且谷歌也没有买断技术的使用权。不过,在 Levandowski 的队友们看来,这依然是背叛。事情越闹越大后,部门老大发了内部质询,但 Levandowski 却回应称,自己并无意帮助其他公司与谷歌竞争。

此外,他还声称自己有意离开以专注于自己的公司 510 Systems 和 Anthony’s Robots,而它们未来都可能会成为谷歌在自动驾驶业务上的竞争对手。随后,谷歌要炒掉 Levandowski 的传闻便不胫而走。

不过,谷歌前高管却表示,当 Page 听到 Levandowski 可能会被炒掉或离开公司时,他却下了挽留令。谷歌确实需要 Levandowski 这样的人,毕竟当时搜索巨头的许多产品已经五六年了,想要在科技行业内“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就必须有多个“登月计划”将谷歌的营收流多样化,即使这些计划耗资巨大且只有很少能最终落地。谷歌眼镜和 Nest 就是坏榜样,它们烧了大量现金却成了扶不起的阿斗。

为了留住人才,Page 干脆命令自己的副官去磋商 510 Systems 和 Anthony’s Robots 的收购问题。同时,他还要给 Levandowski 升官。“Levandowski 敢这样肆无忌惮就是因为 Page 无微不至的关心和保护。”一位谷歌前高管说道。“他们是好朋友,经常一起吃饭,聊各种奇怪的话题。”

不过在 Project Chauffeur 项目中,Levandowski 的升迁却遇到了不小的阻力。Thrun 就在一封公开邮件中表示,有一部分团队成员对 Levandowski 的正直和承诺满是怀疑。另一位谷歌高管 David Lawee 也毫不避讳的表示,即使谷歌愿意“承担 Levandowski 带来的风险,收购他的公司,我也可以毫不避讳的说,如果要找个合作伙伴创业,我绝对不选 Levandowski。”

不过,Page 却心如磐石。谷歌内部邮件显示,他甚至告诉其他高管,“如果 Chauffeur 项目成了,一定要让 Levandowski 大富大贵。”两个月后,谷歌真的出手买下了 510 System,价格高达 2200 万美元。当然,谷歌也买下了 Anthony’s Robots。同时,谷歌还承诺 Chauffeur 成功后给 Levandowski 足够的奖金——该部门估值的 10%!最终,他从这个项目中挣走了超过1.2 亿美元,这在谷歌历史上都极为罕见。

“有时候,在谷歌得到升迁的最好方式其实是威胁它,你要辞职。”Levandowski 说道。“如果你说自己要创业,它就会花钱把你留住,这就是硅谷的规则,你必须得给它点压力。能在这场博弈中笑到最后的人必须有一个宏大的未来设想,而且愿意不顾一切去实现它。”

“背叛”居然是硅谷创新的催化剂

其实,背叛一直是硅谷创新的基石,这样的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 1957 年。

当时,一群年轻工程师聚在一起讨论背叛自己老板的事,后来这群人缔造了硅谷。这些工程师的老板是William Shockley,他拿过诺贝尔奖,是晶体管诞生背后的缔造者之一。同时他也是一个糟糕的管理者。他在山景城的水果田里创立了一家小公司,这里离 Shockley 母亲家很近。从直线距离来看,这家公司的办公室离现在的谷歌总部其实连 3 公里都不到。

Shockley 雇佣了一个小团队,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是斯坦福和麻省理工毕业生,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世界上第一批半导体产品终于问世了。取得成功还不到一年,Shockley 的雇员就准备跳槽了,因为他们的老板不但是个控制狂(想给雇员使用测谎仪),还经常发脾气,搞种族歧视,甚至与邪教脱不了关系。

当 8 位核心工程师发现自己有类似的境遇后,他们开始私下接触外部公司,后者承诺帮工程师们创业。工程师们通知 Shockley 要集体离开时,这位怪咖老板表示:自己感觉被好朋友在背后捅了刀子。

在科技圈中,这 8 位工程师也被戏称为“八叛逆”(The Traitorous Eight),后来他们的这项“传统”也成了硅谷创业精神的一部分。从 Shockley 身旁出逃后,“八叛逆”创立了仙童半导体公司,为世界带来了划时代的“晶圆”产品,自己也赚得彭满钵满。

不过,他们的背叛也被传承了下去,仙童半导体的许多雇员也选择单飞创业。据统计,有仙童工作背景的创业者共打造了超过 100 家公司,其中就包括大名鼎鼎的英特尔公司。

在硅谷的勃兴时期,其实环波士顿的 128 号公路区域才是美国科技创新的摇篮。

这里不但是许多顶尖学府的所在地,还培育了一大批创新型计算机公司,后来 128 号公路更是成了“美国的技术高速公路”。不过到了 20 世纪 70 年代,北加州抢走了 128 号公路的风头。

《经济学人》后来总结称,硅谷的背叛文化是其成功的重要因素之一,反观马萨诸塞州,其严格的法律让员工跳槽去竞争对手那里异常困难,单飞创业就更别说了。

当时如果你在波士顿工作,就必须签订竞业协议,辞职后一年内不能加入竞争对手的公司或自行创业。在加州,竞业协议可是非法的,这一条款是 18 世纪时误打误撞加入商业法案的,而这个立法部门的小决定却在一个多世纪后改变了整个世界的经济。

随着硅谷公司的不断繁殖,“周五辞职,周一再次上岗”就变得不再新鲜。一位加州工程师就表示:“你甚至都不用告诉老婆你换工作了,周一早上换条路上班就行。”

这样的背景下,新业务更是在加州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统计数据显示,上世纪七十年代,有三分之一的加州科技工作者辞职跳槽到竞争对手公司或选择自行创业。

“硅谷工程师和高管的职业之路犹如布朗运动。”Ronald J. Gilson 在 1999 年的一篇论文中写道。“他们在公司间跳来跳去,频繁创业,购买前雇员的公司,为前雇员的公司提供服务,建立了如蜘蛛网的私人和业务关系。”

这样的场景成了加州商业领域的常态,大家会经常聚在一起分享小秘密和内部消息。在经济学家看来,这叫做“知识溢出”,是创新的催化剂。

“为什么阿迪达斯要在波特兰建厂?它明明可以选择其他任何地方。”知识产权专家 Sharon Sandeen 在法学院演讲时说道。“因为耐克的总部在这里,在波特兰设立办公室就能雇佣前耐克员工,打探竞争对手的消息。”

最近的研究显示,在一些雇员可以随意流动的产业,创新的步伐要快得多。“知识溢出”让公司能避开发展时的雷区。同时,它也让公司不敢躺在那里吃老本,因为竞争对手很快就会挖走你的最佳员工,学走你的秘密。一位前谷歌高管就表示:“我们想让员工尝试一些大胆的项目,但又怕这些点子被竞争对手学走。”

不过,最近几年硅谷的创新脚步明显慢了不少。学者们注意到,许多大公司,包括谷歌、苹果、Facebook 和微软都十年没发布过革命性产品了。竞争者悄然崛起时,它们会选择用银弹战术直接收购了之。因此,大公司们都觉得员工跳槽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了。

不过,在“阶级固化”越来越严重的硅谷,Levandowski 却是个异类。一位谷歌前高管表示:“大多数人发了财之后就放弃曾经的理想,这也是 Levandowski 显得如此特殊的原因。他不曾放松,每天都是工作工作再工作,直到将不可能变成现实。”

即使已经一亿美元落袋,Levandowski 依然没有丝毫懈怠。“这样的品质是好事也是坏事。”那位高管说。“因为打破陈规有时候能让你化腐朽为神奇,有时候也能让你锒铛入狱。”

Levandowski 并不遵循安全第一的法则

谷歌收购了 Levandowski 的公司后,Chauffeur 项目再次走上正轨,谷歌投在自动驾驶项目上的资金也超过了 10 亿美元,在街上“乱窜”的测试车(普锐斯和雷克萨斯)成了山景城一景——虽然它们步履有些蹒跚。

2015 年,Chauffeur 项目的测试车累积里程突破了 100 万英里。

同年,Levandowski 又开始了自己的小动作,他单独将一些同事约出去面谈,这位天才又准备创业了。当时距他将公司卖给谷歌已经 4 年了,谷歌承诺的股份也可以兑现了,即使以硅谷的标准来看,这都是笔巨额财产。不过,已经有了两个孩子的 Levandowski 告诉同事自己在谷歌过的并不开心,他认为 Chauffeur 项目已经停滞不前,其中一大原因就是高层们意见相左。

Levandowski 的自动驾驶测试方式就是谷歌高层无法达成一致的原因,因为它风险太大了。

具体来说,负责引导谷歌自动驾驶汽车的软件需要海量测试数据的“喂养”。就拿并入车流量大的高速来说,车辆必须一直重复以便算法能找到最佳解决方案。

在反反复复的测试中,安全驾驶员得随时准备接管车辆,不过想让技术持续进步就必须让软件暴露在各种复杂的情况中。

“如果你的工作是推进技术前进,安全就不能成为第一考量。”Levandowski 说。“如果真把安全看的比天大,你什么都做不成。”

2011 年的一天,名为 Isaac Taylor 的谷歌高管发现,在自己休陪产假的时候,Levandowski 居然私自修改了车载软件,准备让测试车“吃禁果”。

事发之后,两人大吵了一架。Levandowski 表示,要证明自己的方式必不可少,两人最好一道乘车。Taylor 也不胆怯,直接和 Levandowski 跳上了一辆普锐斯测试车。

知情人士表示,当时测试车越过斜坡弯道驶上了一条高速,但不久后这辆普锐斯就突然加速,和一辆凯美瑞并行。如果换做人类驾驶员,这种情况肯定会减速让凯美瑞先过,但谷歌的软件可没见过这种情况,两辆车依然并排着行驶。凯美瑞车主为了躲避碰撞做了紧急变线,几乎蹭上右侧的路肩。为了不撞上护栏,他又向左打了方向。坐在驾驶席上的 Levandowski 也突然打了一把方向,Taylor 由于准备不足伤了脊椎,最终做了多次手术才有好转。

还好最后 Levandowski 稳住了方向,但他和 Taylor 并不知道那辆凯美瑞司机伤得是否严重。最后,两人也没有回去查看凯美瑞的司机是否受伤,当局甚至没因为这件事对谷歌和 Levandowski 进行质询,因为他们没告诉警方当时车辆处在自动驾驶状态。

不过,Levandowski 可没有被这次事故吓到,他甚至声称这是无价之宝,能帮自动驾驶汽车学习如何躲避类似事故。他还专门给同事发了封邮件,附上了两车几乎相撞的视频,这封邮件主题居然是“普锐斯 vs 凯美瑞”。事故后,Levandowski 并没有被降职,他依然我行我素,将车辆送去那些“法外之地”。

一位参与过 Chauffeur 项目的前谷歌高管透露称,在项目启动的前几年,测试车发生过十几起事故,其中至少有三起相当严重。谷歌的第一辆测试车 kitt 就因为急刹车被一辆皮卡追尾,当时它居然分辨不了黄灯和红灯,事故发生后车上两位工作人员还被送到了医院。不过皮卡司机责任更大,他居然是无证驾驶。事故发生后,kitt 在车库里“休息”了好一段时间。

在被问及这些事故时,谷歌自动驾驶部门打起了太极,发言人表示“在测试和开发自动驾驶技术时,安全是公司的第一要务。”kitt 发生事故后,谷歌也向当局递交了报告。对“普锐斯 vs 凯美瑞”那起事故,谷歌则认为两车并未发生碰撞,因此谷歌无需为此事负责。

2014 年以来,加州交管局就要求各家公司上报与自动驾驶汽车有关的事故。凯美瑞那次非亲密接触在这一法案下达前三年发生,而法案通过后谷歌又上报了 36 起事故。如果谷歌还将两车是否亲密接触作为是否造成事故的评判标准,恐怕谷歌上报给加州交管局的事故水分就大了。知情人士还透露称,谷歌的测试车经常会突然刹车,导致其他车辆紧急变道。

在硅谷人看来,这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因为它们需要多试错。不过这可是汽车,不是 iPhone 应用,一旦出了问题可是会出人命的。

有恃无恐: Levandowski 开始挖角谷歌

进入 2015 年后,Levandowski 拉拢同事的次数明显增多了,他甚至还专门请大家吃大餐。

在聚会上,他也不忘给同事“洗脑”,宣传自己的愿景——即离开谷歌创立公司,专注于自动驾驶卡车技术的开发。他表示自己的商业模式不会与谷歌有冲突,即使最终要和老东家血战一番,加州法律也不会阻止他。

最关键的是,Levandowski 称自己已经见过潜在的投资人,其中就包括已经瞄准自动驾驶技术的打车巨头 Uber。

当谷歌的高管知道 Levandowski 想从公司翘掉一大波人时,气的脸都青了。“我们得把他炒掉。”时任 Chauffeur 项目主管的 Chris Urmson 在邮件中(2015 年 8 月 4 日)写道。

“至少有两方面的消息能证明 Levandowski 想从公司内部挖人,而且他好像还和 Uber 达成了一揽子收购计划。”

这次,包括 Page 在内的谷歌高层还是选择保护 Levandowski。Page 做出这一决定可能还与自己的切身利益有关,当时他刚刚投资了一个飞行汽车项目,Levandowski 会在闲暇时候为 Kitty Hawk 提供帮助。其它谷歌高层则担心,如果 Levandowski 被炒了鱿鱼,他在硬件部门的团队成员会跟他一起走人。因此他们命令 Urmson 一定要留住 Levandowski。

Urmson 也试图和他缓和关系,但一切为时已晚。

2016 年 1 月,Levandowski 给 Page 发邮件,告知他自己要辞职了。“这次我想做驾驶员,而非乘客。在谷歌,我甚至感觉自己被塞在了车厢里。”Levandowski 离开时,Urmson 还专门将他送出了办公楼。不过,狠心的 Levandowski 已经带走了大量 Chauffeur 项目的骨干,即使 Urmson 发放大量奖金也无法挽留。

Levandowski 走后,流言蜚语便不胫而走。

到了 2016 年 2 月,传闻应验。Uber 表示要将公司 1% 的股权转让给 Otto 公司,当时这些股份就价值 6 亿美元。“这条新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位谷歌前高管说道。“如果 Levandowski 能拿到这笔钱,我们这些辛勤耕耘的自动驾驶人又该得到多少呢?”

同年 8 月,Chauffeur 项目软件主管发邮件给所有同事,称“公司有一大批人今年早些时候考虑过加入 Otto,Uber 的银弹确实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面对利益,Chauffeur 项目的雇员们坐不住了,他们纷纷请起了病假,为的是去其他公司面试或接触风投。大家甚至开始关心起自己同事的鞋来。

“硅谷工程师买鞋只有一个原因,他们要找新工作了。”门厅里,大家都穿上了新鞋,一大批工程师加入了刚刚崛起的新创公司大潮,就连 Chauffeur 项目的领袖 Urmson 也选择离职创业。

面对大量工程师向 Uber 投诚的情况,谷歌的领导层也担心了起来。

“大家都被 Uber 吓到了。这家公司是硅谷首个超级数据收割机,它知道你是谁,和谁一起生活,从事什么职业,甚至连信用卡信息也没拉下。”

2016 年夏天,谷歌就开始想办法反击 Uber。

8 月份,谷歌开始全面排查有关 Levandowski 的一切,谷歌要搞清楚这位鬼才走之前是否带走了机密信息或公司商业机密,是否违反了竞业协议和到底有多少信息被非法盗用。

不久之后,谷歌请来的律师们就在高管 Gary Brown 的带领下开始收集 Levandowski 的黑材料,谷歌的目标就是阻止 Uber 收购 Otto。最后,谷歌还真找到了一个小线索。

谷歌表示,在 Levandowski 此之前,他将自己的工作机查上了谷歌服务器,下载了大约 14000 份文档,其中就包括硬件原理图。Levandowski 还将这些文档传到了外置存储器上,随后清空了自己的工作机。

律师们后来还发现,几乎在同一时间,一位跟着 Levandowski 辞职的工程师还在网上搜索了“如何安全清空 Mac 上的文档”和“如何从我的电脑里永久删除谷歌云盘文档”这样的问题。随后他们还发现了 Levandowski 发给这位工程师的消息:“今晚一定要确保你已经删掉了 PC 和 iPhone 上的所有信息。”

这时两人已经离开谷歌几个星期了。在谷歌看来,这已经是铁证如山,Levandowski 将 Chauffeur 的秘密都带到了 Otto。

不过,当律师们让谷歌的工程师评估 Levandowski 到底带走了什么时,他们有人却认为那都是“低价值”的信息。此外,律师因为下载就随便怀疑人让他们感觉有些不舒服。

2016 年 12 月份,谷歌也做了相应调整,Chauffeur 项目正式“毕业”,拆分成为如今的 Waymo。

就在 Waymo 成立的当月,律师们就发现公司的一位中级员工意外收到了供应商(Gorilla Circuits)的邮件,这家公司现在是 Uber 的供应商,帮打车巨头生产自动驾驶汽车的电路板。

对这封邮件中的图纸进行分析后,Waymo 认为 Uber 与 Waymo 的电路板设计非常相似,而与电路板设计相关的文档就在 Levandowski 私自下载的 1.4 万份文档之中。

2017 年 2 月底,Waymo 直接一纸诉状将 Uber 告上法庭,称 Levandowski 私自盗取了公司的商业机密。Waymo 要求侵权方给予 18.5 亿美元的补偿,并禁止 Levandowski 在 Uber、Otto 或其它自动驾驶公司使用 Waymo 的专利技术(其实 Waymo 并没有直接起诉 Levandowski,因为他的劳动合同内各种包含了仲裁规定,相反 Waymo 利用了才通过不久的联邦法令,利用新角度对 Levandowski 发起进攻)。

“商业机密”成了这场大战的突破口

说实话,美国的知识产权保护法是有讨价还价余地的。如果你愿意公开描述自己的新发明并给与足够详细的解释,那么政府就会给你专利,让你暂时垄断这项发明的使用权。

《耶鲁日报》就表示:“专利和版权法其实是有意‘泄露天机’。”也就是说,政府保证你能从努力工作中赚钱,但也保证其他人能从你的发明中学到新知识。

不过,如果一家公司有了新发明却不愿分享呢?

这样的情况法律上也有界定,如果你有合理的记录能证明这项专利涉及机密,那么法庭会将它认定为“商业机密”,员工不得将其带离工作场所。

当然,美国各州都有自己的商业机密法,不过只靠它们在打官司时可能会有风险,因为大多数法官和陪审团没有技术背景,一旦他们判断错误,你的商业机密就彻底守不住了。

从法律角度来看,任何事物都能成为商业机密,比如加工技术、食谱,甚至是某种工作程序。事实上,商业机密到底从哪来很难定义,我们拥有头脑里的知识吗?或者说前老板享有我们记忆的所有权吗?

如果商业机密法管的太严,雇员跳槽频率就会大大降低,培养“知识溢出”的布朗运动会彻底停止,这也就阻碍了创新的脚步。

科技巨头们因为专利可没少“打架”,但它们可不经常掺和商业机密纠纷,因为这种案子太毁名声。

“在窃取商业机密的案子中,有很大一部分是道德的分量。”擅长科技圈官司的 Michael A. Jacobs 说。几十年前,Jacobs 就曾起诉一家科技公司,称其侵犯了专利。不过,对这个案子,他没有百分之百获胜的把握。

有一天晚上,Jacobs 将客户的卫星芯片原理图与被告的原理图叠放在一起,他发现两张图居然匹配的完美无缺。被告人此前确实在 Jacobs 的客户那里工作过,显然他影印了不少老东家的图纸并将其用在自己的新设计中。

Jacobs 表示:“由于从被告手上发现了这张影印件,我才掌握了主动权,将案子的矛头从侵犯专利转向了窃取商业机密。”最终,担心名誉扫地的被告立即选择和解,赔钱了事。

最近几年里,窃取商业机密的案子却逐渐多了起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联邦法律的修改。

1996 年时,为了防范国外势力切取美国知识产权,国会通过了《经济间谍法案》,起诉某人切取商业机密变得简单多了。

2016 年,美国国会又通过了《保护商业机密法案》,允许受害公司控告他人滥用商业机密,防止雇员携带商业机密加入竞争对手公司。这个有点试验性的法案成了谷歌起诉 Levandowski 的“尚方宝剑”。

圣迭戈大学教授 Orly Lobel 就认为,这是“商业机密法的一次大膨胀”。它将优势转给了大公司,因为这些公司不缺资源不缺钱,一旦你输了官司,可能就得进监狱。

大型科技公司确实已经开始利用这项联邦法案了,它们正在秘密行动,阻止员工跳槽。

十年之前,就有许多大型科技公司秘密达成了“互不挖角”的协议。谷歌和苹果对这一问题就非常敏感。“如果你雇佣了我们的人,就意味着开战。”2005 年时,Steve Jobs 就曾这样直截了当的告诉一位谷歌高管。

政府的反垄断律师曾因为这个问题起诉过谷歌、苹果等多家科技巨头,称它们的“合谋”实质上是“抑制了竞争”,同时非法剥夺了员工的工作机会。最终,大公司们选择与政府和解。2015 年科技巨头们因为这个原因交的罚金超过 4 亿美元。

2016 年《保护商业机密法案》通过后,科技巨头们的权利就更大了。它们可以直接威胁员工,如果你们敢走,就法庭上见。

该法案通过后,关于商业机密的案子数量开始呈现井喷状态,去年一年就有 1100 张诉状交到了法院,大多数都是大公司起诉员工,而加州更是此类案子的高发地。

曾几何时,硅谷的公司不太愿意和联邦检察官打交道。在上交内部数据前,谷歌和苹果等公司甚至会先行索要搜查令、法院命令或传票,一副斗士的姿态。

不过现在,它们却积极与联邦检察官合作,递交各种与商业机密有关的材料,以便尽快走完法律程序,同时提前敲打员工,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这场官司简直就是肥皂剧

2018 年 2 月 5 日,Waymo 与 Uber 的大戏终于在法庭开演,双方一共找了 129 名代理律师,递交的各种文书更是超过 10 万页,用堆积如山来形容都不为过。

双方律师均表示,为了准备这场世纪官司,花的钱恐怕已经有数千万美元。

在外人看来,这几个月的厉兵秣马不像是对正义的追逐,而是一场肥皂剧。Levandowski 对此案一言不发,但却因为名为“未来之路”的教派上了头条,他要将 AI 当做上帝来供奉。

Levandowski 宣称总有一天机器会比人类更为强大,他的教派会从智力和灵魂上提前进行准备。不过,外人却怀疑 Levandowski 的动机,大家觉得这只是他保护自己财产的幌子,但他自己却一脸真诚说自己是认真的。“说实话我不信上帝。”Levandowski 说。“不过我相信,我们正在创造另一种上帝。”

在法庭上,双方则僵持不下,审判也一再被推迟。期间,还有 Uber 前员工声称 Uber 有个秘密部门,专司侦查竞争对手,其中也包括 Waymo(Uber 给了这位员工 450 万美元后,他又翻供了,这笔钱还美其名曰“服务费”)。

此外,案件审理期间双方还都泄露给媒体不少难堪的细节,就连 Levandowski 的保姆都掺和进了这场大戏中,她表示自己的雇主从精神上辱骂了自己,要求 Levandowski 赔偿数百万美元的精神损失费。

主审此案的大法官 Alsup 对这些糟心事彻底失去了耐心。

“虽然双方的律师都是业内翘楚,但我不敢相信他们的话。”他在法庭上说。“我看到的那些资料都是半真半假,双方的争论也不准确。”Alsup 心知肚明,这案子里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太多了。

在一份裁决中他还表示,Levandowski 从 Waymo 辞职时确实“相当可疑”,而那 1.4 万份文档肯定包含不少商业机密。

此外他还指出,相信 Levandowski 从 Waymo 带走那些资料不用有些不现实,但 Alsup 也不敢断定 Waymo 的证据能证明 Uber 违法使用了 Waymo 的商业机密。

Alsup 还告诉 Waymo 的律师:“如果你不能证明 Uber 拿到了这些商业机密,恐怕就难最终胜出。”

从后续的证据来看,Levandowski 也并非罪无可赦,他电脑连上的那台服务器其实本来就会自动传输文档。这样来看,1.4 万份文档就没那么惊人了。

此外,在谷歌的人看来,这些文档重要性本就不高,因此才存在了外部服务器上。在两家公司闹上法庭之前,一位谷歌工程师就对 Levandowski 下载的文档评价称,“对我来说,这点文档可是连警报都唤不醒。”(后续在出庭作证时,这位工程师也只是表示,Levandowski 下载了文档就离职确实有些可疑)。

起初,Waymo 宣称 Levandowski 将 121 项商业机密带到了 Uber,Uber 也侵犯了公司多项专利。

不过,法官却发现 Waymo 的一些主张根本“毫无价值”,为了赢下官司,Waymo 做得有些过了。法官断言称,“简言之,Waymo 列出的一大堆商业机密能成立的不多。”

随着审判日期的邻近,Waymo 的主张越变越少,因为它也想赶紧结束这场官司。在陪审团正式成型时,Waymo 对 Uber 的盗窃商业机密指控只剩下 8 项了,至于侵犯专利的部分,则彻底被删除了。

这场诉讼中大家都同意一点,那就是 Levandowski 真是个“麻烦制造者”。为了赶紧结束这场争斗,Levandowski 的新老板也选择抛弃这颗棋子。“找了 Levandowski 到 Uber 真是后悔死了。”Uber 的律师给陪审团诉苦道。

最后,给 Levandowski 说好话的只剩下他自己了,不过在庭审现场他却拒绝抗辩,甚至律师的问题都不回答。Alsup 甚至因此专门进行了一次特殊咨询,因为他无法判断 Levandowski 是否认了罪。

进入庭审后,法院清了场,因为这次他们要讨论真正的“商业机密”。不过庭审第二天结束后,Alsup 直言不讳的告诉 Waymo 的律师团:“你们不想让公众知道的商业机密其实根本不值得隐藏。”

陪审团中的有些人甚至因为庭审过于无聊而睡着了,他们可看不懂复杂的激光雷达电路图,要找到到底哪点属于被窃取的商业机密更是无稽之谈。

“我都不敢说自己搞清楚这桩官司到底是关于什么的了。”一位陪审员私下说道。“我本来想参加一个谋杀案的审判,但却被分到了这边。”

随着时间的流逝,Waymo 的核心控诉说服力变得越来越弱。两家公司对簿公堂之初,Waymo 就想把时任 Uber CEO 的 Travis Kalanick 当靶子,他当时恶名满身,不但朝 Uber 司机大吼大叫,还怂恿员工无视安全规定,对公司内部的“有毒”文化不管不问。

Waymo 律师 Charles Verhoeven 在庭审发言时甚至透露称,Kalanick 曾吩咐副手“去搞点作弊码”,而利用 Levandowski 就是找到作弊码的最好方法。

这点 Kalanick 却是无话可说,因为他确实提到过利用 Levandowski 超越谷歌。Waymo 的目的很明确,证明 Kalanick 曾与 Levandowski 合谋盗取 Waymo 商业机密。

不过,庭审时 Kalanick 却不像个恶人,他更像个翻译员。在他看来,所谓的“作弊码”不过是硅谷的黑话而已,它指的是“能解决未知问题的完美方案。”

“Kalanick 先生,媒体上可是说您最近特别爱玩游戏,这是真是假?”Waymo 律师反问。

“我确实喜欢玩游戏,但那都是 iPhone 游戏。”Kalanick 说。

“不过,作弊码这个词在游戏里什么意思您很清楚吧?”Waymo 律师再次发问。

“我知道,不过游戏里的作弊码可都是开发人员提前布置好的,他是游戏娱乐性的重要部分。” Kalanick 回应。

“有了作弊码你就能直接跳级,省了很多工作不是吗?”律师又问了 Kalanick 一次。

“当然不是,”Kalanick 回答,随后他便不再说话。这时陪审团已经有点糊涂了,为什么好好的法庭变成了 Reddit 论坛。一位看来是经常打游戏的陪审员听到这里都不禁笑了起来。

“我没有问题了。”Waymo 的律师悻悻然说道。

“那个时刻后我就知道了,这次 Uber 翻不了船。”一位 Uber 律师回忆道。

谷歌真的彻底毁掉了 Levandowski?

在审判开始前,Waymo 索要的补偿金额高达 18.5 亿美元,但庭审现场的尴尬气氛却让 Waymo 不得不中途开了一场会。一位 Waymo 律师表示:“如果我们输了这场官司,法庭可能就会启封我们的记录,到时那些商业机密就会众人皆知。”因此 Waymo 高管选择了和解。

过了一晚上后,Waymo 的律师告诉法官准备撤诉,代价是 0.33% 的 Uber 股权,价值大约 2.5 亿美元。这样双方都不用承认错误了,Uber 承诺未来不再使用 Waymo 的软硬件。

鉴于打车巨头从一开始就宣称没用过 Waymo 的技术,因此这点很容易办到。况且,对于估值超过 700 亿美元的 Uber,0.33% 的股权只不过是毛毛雨。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 Waymo 放弃了法律途径,它还是将 Levandowski 告上了法庭,要从这位“叛徒”手里要回那 1.2 亿美元的奖金,此案现在还未宣判。

这还没完,一位美国检察官就表示,如果谷歌和 Waymo 愿意协助,他有兴趣对 Levandowski 发起刑事调查。

熟悉此案的法律圈人士表示,“谷歌一开始并不想启动刑事调查,但与 Uber 官司不顺利让谷歌有心开辟新战场了。不过,如果无法坐实犯罪行为,想通过商业机密的罪名给人刑事处分可不容易。除非联邦政府拿到路线图,否则他们连去哪调查都不知道。

这次,谷歌可没向政府机构索要搜查令,反而敞开怀抱主动接受联邦政府调查员的到来。一位谷歌前高管就表示:“这样的谷歌太令人失望,没想到它居然自私到这种程度。”

一位参与调查的联邦官员表示:“在与政府合作的问题上,硅谷公司是典型的两面三刀。它们追求好的公关效果,但在关键时刻还是从利益出发。”

此外,与普通的民事审判不同,两帮检察官不需要能证明 Levandowski 将商业机密带去 Uber 的证据。“如果我偷了你的钱包,即使没有花一分钱,也一样是犯罪。”这位联邦官员说道。

不过,也有人担心这样的案子会动摇硅谷成功的根基。

一位检察官就表示:“我经常接到工程师的电话,他们都透露出担惊受怕的语气,因为为了回家办公他们曾将一些资料拷在了自己电脑上。现在,他们担心未来跳槽会被公司告上法庭,因此大家都不敢接猎头的电话了。”

有些已经离开 Waymo 的员工表示他们曾收到过雇主的威胁信,警告他们不要盗用老东家的技术。一些已经找到新工作的员工也反应很大,他们在新公司里甚至不敢做那些与 Waymo 有直接竞争关系的产品,因为 Waymo 可能已经派人监控着他们了。

即使最终 Levandowski 能全身而退,谷歌和 Waymo 的目的也达到了。“他们逼得 Uber 解雇了 Levandowski,在自动驾驶上,Uber 的进度甚至停摆了一年时间。同时还敲山震虎,给一些蠢蠢欲动的员工浇了盆凉水。”一位 Waymo 律师说道。

虽然 Uber 还没放弃自动驾驶汽车,但它从 Otto 吸收过来的新鲜血液大都离开了。相反,Waymo 的自动驾驶开发反而提速,它的自动驾驶打车服务就要问世。

被 Uber 解雇的 Levandowski 现在赋闲在家,说实话他一点也不值得同情,带着机密信息离开谷歌的那一刻,他的悲剧就已经上演了,即使这些信息没有传说中那样价值连城。

从整件事来看,Levandowski 是一个为了利益时刻都能甩掉队友的人。他可以称得上是才华横溢的雇佣兵、视野宽广的机会主义者,同时也是毫无忠诚感的人。但换句话来说,他也是硅谷伦理的范本。

不过,Levandowski 始终对大家将他归类为坏人而耿耿于怀。“我否认自己做过不道德的事。”他说道。“我确实是要与谷歌竞争,但我不是贼。”

这起诉讼也让他难逃聚光灯,但 Levandowski 相信,自己现在的坏名声总有一天会烟消云散。虽然已经不再拥有某些技术的使用权,但那些有价值的信息依然留在他的大脑里,而且他也不缺新点子。

最近,一家投资基金就准备助他卷土重来,Levandowski 甚至觉得中国投资者也会助他一臂之力。

“最重要的事情是未来。”Levandowski 在 Waymo 与 Uber 和解后感叹道。“我始终不知道学校为什么要教历史,可能是为了娱乐。不过,那些已经发生的就让他过去吧。在科技行业,明天才是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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